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绘画中的反批评:对艺术批评的图像艺术回应方式

von Petra Kunzelmann

 

自古以来,内容错误或风格不当的批评总会招致对批评的反批评[1]。大多数情况下,作家会通过书面或公开的反批评来回应对其作品的负面评价[2]。在这些回应中,反批评者表达了对批评意见的拒绝,有时还会纠正批评,同时阐述自己的立场或反对批评的思想态度。反批评行为是一种争论策略,艺术家通过它来对抗被视为挑衅的批评,而这种批评本身又源于艺术领域内先前的挑衅行为。因此,争论被视为“相互挑衅、讨论或辩论”[3],自古希腊以来,它始终是围绕当代艺术创作的“竞争贡献”[4]。

然而,视觉艺术家通过文字回应批评的情况较为罕见且相对较新。更罕见的是,视觉艺术家以图像形式对批评进行反批评。因此,现有研究主要关注视觉艺术家或作家的书面反批评实践[5]。在视觉艺术中,艺术批评兴起后,艺术家更倾向于通过版画讽刺画来化解所受到的批评。从18世纪初开始,艺术批评家成为艺术创作的主题,而这类讽刺画在19世纪前大多以匿名形式发表[6]。视觉艺术家偏爱版画讽刺画作为反批评的媒介,因为这种形式能让他们更自由地表达讽刺。绘画或拼贴形式的反批评则极为少见。库尔特·施维特斯(Kurt Schwitters)和新莱比锡画派的尼奥·劳赫(Neo Rauch)是这一领域的代表人物,他们通过绘画或拼贴作品将批评家作为主题,而其他视觉艺术家仅偶尔或零星创作反批评图像[7]。

#### 库尔特·施维特斯

施维特斯作为反批评者,尤其以针对艺术批评的《Tran-Text》系列文本闻名,这些文本既针对艺术批评整体,也针对特定批评家[9]。《Tran-Text》包含29篇文本,施维特斯通过这些作品加入了柏林“风暴”(Sturm)圈的反批评传统。这场争论的核心是先锋艺术与学院美学的对立[10]。在他的“梅尔茨”(Merz)艺术理念中,施维特斯通过拼贴和现成材料的使用,打破了艺术类型和体裁的传统界限。然而,这种形式因违背艺术批评所要求的偶然性与连贯性原则,遭到了当时大多数评论家的否定。施维特斯则将艺术批评的元素纳入创作,以艺术手段对批评进行反批评,并在《Tran-Text》中实现了其多次提出的“抽象化利用批评家”[11]或艺术批评的主张。

在施维特斯的艺术作品中,明确体现反批评意图的作品较少[12]。1921年的《批评家》(Der Kritiker,图1)通过印章拼贴将批评家描绘为类似《蓬头彼得》(Struwwelpeter)的形象。右眼位置印有“空洞”(leer)一词,额头则印有“满溢”(voll)。施维特斯运用夸张的头部比例象征批评家的教条主义,并将其转化为文学中的问题人物形象。文字与图像的结合讽刺了批评家对艺术的“视而不见”及其对先锋艺术的心理排斥,暗示他们的视野被传统观念遮蔽,艺术理解被陈旧标准束缚。

1921年的拼贴明信片《希尔德斯海姆,绞架山上的绞架》(Hildesheim, Galgen vom Galgenberg,图2)同样具有反批评意图。施维特斯在原作《欢乐绞架》(Der Lustgalgen,图3)的复制品上添加了一个旋转轮,并绘制绳索悬挂一个标为“批评家”的简笔画小人。这一改动将原本的“欢乐绞架”转化为对批评家的处决工具。艺术评论家保罗·韦斯特海姆(Paul Westheim)曾贬低施维特斯的艺术,称其与“风暴”画廊的衰落同质[21]。施维特斯以虚构的批评家之死回应这种“名誉谋杀”,通过图像终结了与批评家的争论。

#### 尼奥·劳赫

劳赫的作品中也有多幅针对艺术批评的绘画,主题围绕批评家与艺术家之间的紧张关系。批评家常将劳赫的作品归类为“历史主义”或“折衷主义”,认为其融合了真实与虚幻元素,形成“超然综合”[38]。劳赫对此回应道,艺术批评是“垃圾”,并区分了“系统内操作的批评”与“具有意识形态动机的批评”[49]。后者被他视为对其艺术立场的“消灭呼吁”[50]。

在《难以忍受的自然主义》(Unerträglicher Naturalismus,1998,图8)中,劳赫以自身形象描绘了一名持枪者,正对一张人形靶子射击。靶子象征批评家,尤其是那些贬低其具象绘画为“过时”的人。画面通过标题与内容的矛盾,讽刺了批评家的刻板归类。劳赫以非自然主义的风格表现“自然主义”,以此颠覆批评家的预期,凸显其观点的荒谬。

1999年的《绘画》(Malerei,图9)描绘了一群观众面对一幅巨型画作,画中人物身着防护服,手持巨大画笔。观众头顶悬浮着空白的对话气泡,暗示其言论空洞。劳赫借此讽刺批评家对艺术的肤浅解读,以及他们依赖二手评论而非直接体验的现象。

2005年的《抽象》(Abstraktion,图11)通过标题与具象画面的矛盾,挑战了批评家对“抽象”与“具象”的二元对立。画面中央的画家正在创作抽象画,同时以防御姿态面对旁观者,象征劳赫对批评的抵制。

#### 总结

视觉艺术家通过图像而非文字回应批评,以虚构方式化解批评的挑衅。施维特斯与劳赫的反批评策略包括讽刺、虚构暴力或颠覆批评家的分类逻辑。这些回应虽显夸张,却反映了艺术家在争论中维护自身立场的努力。通过将批评转化为艺术,他们不仅反击了批评,还强化了自身的艺术身份。尽管反批评在艺术中较为罕见,但它展现了艺术家如何以独特方式参与文化争论,并在此过程中重新定义艺术与批评的关系。


**注释**
[1] 参见Haase 2001。
[2] 参见Denissenko 2007。
[3] Orlich 2008, 第100页。
[4] Haase 2001。
[5] 参见Fassmann 1951。
[6] Collenberg-Plotnikov 1998, 第126–130页。
[7] 例如1919年豪斯曼的拼贴《艺术记者》(Der Kunstreporter)或1991年基彭伯格的《白色画作》(Weiße Bilder)。
[9] 参见Kunzelmann 2014。
[10] 参见Kunzelmann 2015。
[11] Schwitters 2005 (01), 第40页。
[12] 参见Nill 1990。
[21] Westheim 1920, 第126页。
[38] Lewey 2010, 第104页。
[49] Bentz 2011访谈。
[50] 同上。

1 Comment

  1. ### 绘画怼批评:艺术家如何用画布反击毒舌评论

    **文/佩特拉·昆策尔曼**

    艺术圈自古有个潜规则:差评出神作。面对刻薄的评论,作家们通常写文章回怼,但有一群艺术家更硬核——他们直接抄起画笔,把批评家画进作品里公开处刑。

    #### 一、艺术圈的”以画服人”

    从古希腊开始,艺术批评就和创作如影随形。作家们习惯写小作文反击差评,但视觉艺术家很少亲自下场对线。直到18世纪,版画讽刺画成了艺术家暗戳戳吐槽的武器:把批评家画成滑稽角色,匿名发表,既解气又安全[6]。真正敢用油画、拼贴公开手撕评论家的狠人,百年间也就两位——达达主义的库尔特·施维特斯和新莱比锡画派的尼奥·劳赫。

    #### 二、拼贴狂魔施维特斯:把差评做成艺术品

    这位德国老哥堪称”差评回收艺术家”。1921年,他搞了张《批评家》(图1):用办公印章拼出个人形,右眼直接戳个”空洞”,脑门印上”满溢”。明摆着讽刺评论家”脑子进水””有眼无珠”。更损的是,这造型山寨了德国著名童书《蓬头彼得》——暗示批评家就像书里那些需要被”教育”的熊孩子。

    最经典的当属他的”诅咒明信片”(图2)。他把自家雕塑《欢乐绞架》的明信片改造成刑场:画个火柴人吊在绞架上,标上”批评家”。起因是某毒舌评论家说他作品”和垃圾没区别”,施维特斯直接让这人在画里”社会性死亡”。还玩梗歌德诗句:”打死这狗!他是个评论家。”

    #### 三、劳赫:用油画布开喷子屏蔽器

    新千年出道的劳赫更生猛。有评论家说他的画”土得掉渣像社会主义宣传画”,他转头就画了《难以忍受的自然主义》(图8):把自己画成持枪硬汉,对着人形靶子疯狂输出。最绝的是画面细节——靶子身后挂着幅抽象画,暗示”你们说我自然主义?我偏画抽象!气死你”。

    面对”看不懂”的差评,他在《绘画》(图9)里直接开大:把观众画成戴墨镜的瞎子,头顶飘着空白对话框。翻译过来就是:”你们除了复读机式差评还会啥?” 更暗黑的是《皮毛》(图10),画中艺术家抓着评论家倒吊虐打,明摆着说:”穿再厚马甲也防不住我的画笔暴击!”

    #### 四、艺术对线的终极奥义

    这些艺术家用作品证明:最高级的骂战不需要脏字。施维特斯把差评剪碎拼进画里,劳赫把毒舌评论家画成滑稽角色,本质上都是在打破”批评家定义艺术”的规则。就像劳赫说的:”在画布上,老子就是创世神!”

    下次看到艺术家作品里出现奇怪小人,说不定就是在暗搓搓diss某个倒霉评论家呢。毕竟在艺术圈,最狠的复仇不是律师函,而是让自己讨厌的人”名留艺术史”——以被嘲讽的姿势。

    **知识点卡**
    – **反批评三连招**:
    1. 施维特斯式:把差评文章剪碎做成拼贴
    2. 劳赫式:把评论家画成滑稽NPC
    3. 进阶版:用作品直接打脸批评理论(比如被说”太写实”就画抽象,被说”太抽象”就超写实)

    – **艺术史冷知识**:
    歌德早在1774年就写过《打死评论家》的诗,可见艺术家苦毒舌评论久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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